【昊健】捕星人（四）
这章有其他人物出场。
本来是构思很简单的一章过去时一章进行时的小文，每章什么内容什么风格都定好的，拖这么长时间我真的错了。
不过这篇开局蛮虐的小文终于写到这里，除了保证基调之外还算轻松的部分，赶得上521的尾巴也蛮好。
四
“拿去拿去。”吴磊像扔一颗拔了拉环的手雷，远远地将一方芯片扔到董事长的办公桌上，荧光微弱的触控桌面泛起坚硬的涟漪，发出清脆短促的声响。
“谢啦。”黑暗中董事长刘昊然打开芯片盒，随手将内容物插进某个接口，投影设备发出的冷光变幻莫测深不见底，恍若从幽远隧道的尽头来。墙是另一个世界的出口，投影画面右上角显示时间的2025年1月29日00点29分，老式公寓楼廊灯昏暗，模糊而逼仄的视野里，一位身着宽松运动服的年轻人悠悠然踱步出现，门打开一位老人探出身在门边放了一袋垃圾，年轻人和老人说了几句话走出了摄像范围，显示器暗下去。
“你告诉我董子健没死之后我又去核实过了，老人叫Peter Zhang，是小董的邻居，没什么问题。小董当时名字叫Luke Lloyd，是当地糖精厂的一名电工，通过医保和信用卡查到的信息显示他八岁离开北京，是被收养的孤儿。那天晚上两人只是互道新年好，说起烟火花灯之类的庆祝活动，再无其他，老人扔的也确实是垃圾。”吴磊平铺直叙。
刘昊然呼吸声规律可闻，和着呼吸再度亮起的投影将他的鼻梁打出意味不明的侧影。
新的画面清晰了很多，只是四分之三被静止的私人花园的草坪占据，剩下不大的一角是十字路口的斑马线，放大的投影足以看清地上反射的光由红变绿，金发飞扬的女孩从绿光的位置走出，似乎垂头抹着眼泪。她身后是在方才走廊里那位年轻人，夜风画出他宽松衣物包裹下单薄的轮廓。
“别再看了。”吴磊横到投影中间挡住光，白衬衣上扭曲的画面里，刹车不及的小型卡车将推开女孩的年轻人撞飞。吴磊知道这个画面刘昊然看多少遍还是会难受。
“你等等，我再看一遍医院那段。”刘昊然坚持。
“你都看了几百遍了，真的不用看了。开灯！”吴磊不容分辩地喊。室内灯光应声亮起，强光下投影淡到几不可察，只有医院急诊的红十字依稀可辨。
“吴磊我就不该给你开放室内系统的声控权限。”刘昊然揉着眼睛，嘴角扯出疲惫的笑。一片刺眼的光明中吴磊看到的他却是如释重负的样子，像意外在垃圾堆见到走失已久的脏兮兮的宠物那般无奈与放松。
“好久好久没见你这样笑过。”吴磊也笑了，“像回到了大学时光。大一，你小董师兄还在的时候。”
“哪样？无计可施无可奈何的苦笑？”刘昊然在吴磊说到“还在”两个音节时用力把眼睛闭上又睁开，仍是发涩。
“不是，恰恰相反吧。怎么说，马上就能完成一件事最难的部分，那种决心和自信？”吴磊斟酌着这样说。
“当你在夸我，可这事我确实一点底都没有。找了十年找不到，亲眼看到了，竟然还抓不住。十年啊，我有多没用。”
“好了我错我不该提，说正事。据我分析，如果董子健真没死——好好好就是没死你别瞪我——也一定是受过伤的。这段录像来自家用监控，视野很小但角度合适，我都能认出来那绝对是他，意外是真的。”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已经确定了。”刘昊然抢过话，语速很快咬字仍十分清楚，“这应该是一场借意外安排的假死。从事发地到医院的路程和时间我都查过，除下来基本是救护车高速行驶的速度，一路监控也没有断。唯一不能确定的只有他的伤势，没有监控的位置也只有手术室，推进去推出来的一定不是同一个人，或者说推出来的轮床上就不是人。你拿到的录像到这里就结束了，当时确实不会多想。后来我发现可疑在哪你知道吗，我试着绕过医院的WAF去后台找这段录像之前和之后的内容，存储空间有限被覆盖了是肯定的，但我竟然没能恢复数据，这不是普通的覆盖。我都无法恢复的数据！等我有时间一定要研究一下算法。”
刘昊然坚定又急切地大段讲话，脸上满是不容置疑的强势，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与大学时代的学霸万人迷重叠起来。吴磊也仿佛受这昨日重现感染，年轻了十岁，想捶这家伙一拳。
果然，只有小董的复活，或者说归来，能让昊然变回真正的昊然。
“刘昊然你听我一句，别找他了。”吴磊手上想揍不假，话音却是很软，“至少最近别找。我不知道他背后是什么势力，可是能做到这份上，不是你我能达到的。之前要是有人说世界上有你找不到的活人，你信么，连我小时候上街买冰棍发现没带钱的苦瓜脸你都能找到并恢复刚好拍下的街角监控吧。”
听到这儿刘昊然又笑了，吴磊也不知道是自己的笑话成功还是现在的刘昊然变得爱笑。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倒觉得董子健假死之后是故意被人发现的，那个路什么路的孤儿身份，漏洞很多，就是为了你和别的知道他藏着的人以为找到了他，又都以为他死了。”
“这些我都知道，可你也知道我不喜欢这样。”刘昊然说，“我要找到他，面对面问他。即便他不想见面，我也要知道真相，由我来决定要不要见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找不到他，他可以躲着我。”
“但你就是找不到不是吗？美国还算有我们力所不及，国内对你来说可是没有秘密的，现在呢？境内消费记录都查了吧，公司的商用卫星你也调了吧，有他的踪迹吗？”
“……民用的不行就军用的。我去联系人，你不用管了。”
“谁想管一样！怪我！查出来也该瞒着，就不该让张一山告诉你董子健他……”
“别别别别生气。”刘昊然像不想听到某个字似的打断，赔着笑，“你们都神通广大，我和我家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这些年麻烦你们了。”
“芯片还我还我！”吴磊佯装不悦，“奸商，你公司的产品还要我自己买。要不是这些录像获取渠道大部分不合法，对加密功能要求高，我才不用你的牌子，定价那么贵。”
“送你一打好吗？要什么送什么。”刘昊然眼睛里有久违的神采，他笑着把芯片拔下来丢给吴磊，与大学篮球队员一记漂亮的长传一模一样。
“是你搞砸，怪不得我了啦。”王大陆瘫在沙发上，表情颓丧而疲倦。
“我真的没想到会那样遇上。”董子健无辜。
“那反正，现在他不会罢休了，肯定是非要找到你不可，你来讲讲看怎么办才好。”
“大陆你再帮我一次。”董子健恳求。
“再帮什么啦！按INTERPOL里你挂名字的虚职，你还是我上司呢。这次被迫启动应急预案，上边本来就不是很满意，你又私自回国，出了事情我哪里有什么办法。”
“不行，这样下去昊然会找到我的。”董子健忧心忡忡。
“你们两个很奇怪耶。”王大陆有些不开心，“之前也就算了，我知道你是为他好，现在‘捕星人’计划结束了，收尾工作不算太干净，可也说得过去，找个时间见见他不好吗？明明那么想念他。”
董子健刚想反驳，又被王大陆打断，“他也是，这么多年找不到你，应该知道你工作很特殊吧。知道你死掉又活过来，更奇怪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找你。”
你不知道小孩多倔。“大陆你今天参破人生了吗？怎么当起了情感导师。”董子健说，“昊然他一直这样，想做什么就偏要做成，不管不顾的。”
“那你就去见他好啦。放他自己查，查到不该查的，不是更糟糕吗？”
“……太意外了，怎么这样都能遇到哦，太意外了……”董子健的口音不自觉被王大陆带到了台湾。
“说真的，他还蛮厉害，连你的假名字都查了出来，你说他现在知道了多少哦？”
“我不在意他知道了多少，MSS这边应该也没关系，昊然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保着他。但局外人知道太多NSA没法交待。而且我很担心黑帮那边知道我没死，追是追不到中国来，可是会给我在美国的朋友添麻烦。吴磊麻烦最大。”
“好了啦好了啦，美国我去帮你搞定。”王大陆大包大揽地拍着胸脯，“国内的事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
“嗯我会处理好，虽然这些年我早就编外了，组织上对我基本的照应还是有。昊然一时查不到，应该会一直在北京。我先去南方躲躲，等各方落实好都没有问题了，我找合适的机会，正式递封辞呈，这一切就会结束了。”
“子健，”王大陆努力讲着普通话，文法还是留恋台湾，“我有预感，真的要结束了，我们以后会很少见面。应该不会再见，我很可能不会想念你。”
“谢谢，那你欠我的，因为我会想你。”董子健真诚表示，“不用还了。”
“好呀，你保重哦。”
终于，这过得很糟的十年要画上句号。董子健的内心是雀跃的，他看到了隧道尽头的光，他希望自己欠刘昊然的十年，有机会用下半生去还。
TBC
写这章想到了两个奇怪的点，一U盘是中国人发明的我最近才知道这个冷知识，二不知道2025年湾湾回到祖国母亲怀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