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蓬山

此去无多路 彼时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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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CP真人】茱萸为佩(中)

本文严格来讲并不是完全没有一点点的广义的CP向,从 本文上篇 结尾处也能看出些端倪。

有意模糊了现实与回忆的边界,希望看起来不会太令人困惑。 

对最近关注的朋友们说一句:对不起,我是写同人的。

更新相隔时间太长,很可能没有下一更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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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进入平飞,白宇拒绝饮料要了杯热水,手不自觉攀上腹部。身边的朱一龙立即看过来,欲言又止。
  白宇假装没看到朱一龙的表情,欲盖弥彰地抬手摁了下耳机又把手放回去,心里有些后悔昨晚没听朱一龙的话。
  龙哥说不让他吃麻辣口味的小龙虾,嘴馋就多吃点十三香的,他没听。龙哥在KTV建议他这么晚不要喝饮料,他把可乐当水喝,倒是龙哥很养生地吃着水果喝白水,可乐罐都没开。龙哥在黑灯瞎火的停车场不知怎么变出来一瓶复合维生素,让他拿着吃,他听着那瓶还挺满,就不肯要,龙哥当然也没拗过他。
  胃不算疼,最多是有点感觉,像有只小手攥着胃下半部分当毛巾绞。这两天吃得太杂,加上练歌、彩排、录制,长时间精神紧张,现在胃的反应是痉挛前兆没跑了。倒是比溃疡复发好得多,不是没的压,喝点热水睡一觉,运气好啥事没有。
  可惜要睡觉就不能跟龙哥聊天了。昨晚白宇梦到龙哥,好像是去年在棚内挨热,也是沈巍赵云澜的状态,可是拍的又似乎不是剧里的内容。白宇记不清了。
  还是睡觉吧,工作要紧,胃疼可没法拍杂志。白宇闭上眼睛。
  “老白你要不要睡会儿。”这时白宇听见朱一龙说,“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那我听你的睡会儿,有事叫我。”
  “……能有什么事,放心睡你的吧。”
  随后毫无预兆,白宇把颠簸的一小时睡成了暴雨的一整夜,睡眠质量好到近乎手术后麻醉药效未过的昏死。朱一龙把他唤醒时,他感到眼前一片清亮,状态好到仿佛可以立刻背十页台词连三场重头戏。除了脖子有点僵,腿有点麻。
  还好后颈处有个U形枕,身上有条毯子。
  “我的天,龙哥你怎么什么都有!”短途旅行还带着毛毯U形枕甚至维生素,龙哥真是讲究人。
  朱一龙哭笑不得,“老白你是睡傻了吗?”
  “啊,哈哈哈……”白宇后知后觉地瞄到了毯子上航空公司的logo。
  “飞机快下降了,叫你起来活动活动。睡得那么沉,脚麻了吧?”朱一龙拿膝盖蹭了蹭白宇的膝盖。
  “龙哥真是料事如神,我这就起来做一套广播体操。”
  白宇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忽地感到后颈一轻,是朱一龙随手把挂在他后颈上的枕头拿了下来。白宇左右扭着脖子,正好看到龙哥把卡通造型的U形枕揽入怀中。枕头的形状是一条酣睡的小白龙,短手短角,模样很是喜人。
  哪家航空公司都不会有这样的旅行枕。白宇想。

 

  落地,又启程。杂志社竟派了两辆车来接,白宇还没来得及惊讶为何不是商务车,助理和经纪两位姑娘已经咬着耳朵上了前一辆。摄影棚在徐汇区,离机场只四十分钟车程,后半程有些堵,车走走停停。行至市区,烟云终是承不住水汽,成为窗外飘起的细密雨丝。青灰色的世界隔了错落的雨滴,朱一龙端坐放空,侧脸回望这不甚真切的世界。而周遭寂静,白宇望了看风景的人一会儿,像那人望向美不自知的景。
  白宇深呼吸后低下头,拿出手机点开微博。很快默默收到几张新表情包,实在忍不住给龙哥微信发了一个,想逗逗他。结果龙哥这家伙微信静音,还是呆愣愣坐着。见没逗成,白宇直接把手机塞到龙哥眼前。
  “你走开。”朱一龙笑着偏开头,向车窗的方向躲无可躲。
  得到预期的回应,白宇满足地接着刷,又刷到一张没见过的毛猴,哈哈哈哈原来毛猴全身都有毛哈哈哈,白宇再次把手机递过去。正好车刹得略急,白宇一个不稳,手机掉到朱一龙大腿上。白宇探出胳膊去够,伸到一半收回了手。
  “白宇你不要刷手机了!”朱一龙还回手机无奈地笑笑。
  “好嘛我不刷了。”白宇收起手机,拿手背揉眼睛。
  一时无话。
  太安静了。“龙哥你昨晚睡得怎么样?”白宇随意问道。
  “还好,你呢?脚不严重吧。”
  “也还好。早上醒了才感觉脚腕有点疼的,录节目扭到都没注意。龙哥的腰呢?”
  “腰?”
  “我都看见了,龙哥你好几次捂着你的老腰哎,是不是不舒服?”
  “还好,没事。”
  “旧伤吧?其实我老早就发现了,去年拍戏的时候,你……”
  “小白,”朱一龙打断,“真的没事。”
  “嗯,龙哥我知道你不想说,就一直没问。你知道我是哪场发现的?就晚上有场动作戏,你跟人近身对打……”
  “你……”
  “对,那场不是我的戏,但我没走,我当时就看……”
  “小白,”朱一龙再次打断,“我真的没事,是老伤。天气潮湿的时候会有点感觉,而已。”
  “我知道是老伤。”白宇沉声,“拍哪部武侠剧的时候?”
  “嗯。”朱一龙点头,强行把特殊疑问句当一般疑问句来答。
  “最近一直很潮湿,不是在下雨,就是在酝酿雨,”白宇盯着朱一龙的眼睛,“你的腰早就开始疼了吗?”
  “真的,没事。”朱一龙摇头,拒绝的意味很明显了。
  “那龙哥,你跟别人一起拍过杂志吗?”话题转换不可谓不生硬。
  “嗯?”
  “我是第一次跟人一起拍。龙哥之前的杂志,也都是一个人拍的吗?有跟别人合作过吗?”
  “一个人?……哦,猫算吗?我跟猫拍过。”
  “……不算,我也跟猫……”白宇被噎住。
  “那,狗算吗?金毛巡回犬,一条特漂亮的大金毛。”朱一龙用看大金毛的眼神微笑看着白宇。
  “……哥哥你有意思吗?行行行,你厉害。”
  朱一龙笑了,“没有,我没跟别人拍过杂志。”
  “哦,那我们都是第一次……”白宇想不出可以聊的话题了。
  其实我们可以不说话——白宇忽然听见沈巍说。于是白宇没有再说话,侧身扒到自己那边的车窗,看了几秒没趣的雨景,又忍不住哼起歌,“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哎龙哥你戳我干嘛,你说不让说话,没说不能唱歌呀。”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说话了?”朱一龙眉毛扬起来,“到了,坐好。”
  “到了?”
  “你饿吗?我好饿啊。我看到前面有家面馆,午饭我请了。”

 

  白宇热爱面条,陕西人血管里流淌的就是面条,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相较之下,朱一龙好像没有什么口味的偏好,要么就是武汉人血管里流淌的也是面条。接连几个早上,朱一龙问白宇“今天吃什么”白宇都说楼下面条,朱一龙从未提出异议。看起来龙哥也确实吃得蛮开心,汤面要把汤喝到见碗底,炒面要挑净最后一条辣椒丝。有那么一两次,白宇反问“龙哥你想吃什么”得到的回答都是“随你我都行”,白宇就不再问了。还有那么一两次,白宇说也不能总吃面,多少吃点别的,但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朱一龙就说那还是吃面。
  日子还长,机会还多,反正龙哥还是会问出那个问题,无论答案是否已知。
  “今天早上我们吃什么?”朱一龙问。
  “面。”白宇答。
  酒店离面馆步行十分钟,平衡车三分钟。面馆离片场步行二十分钟,平衡车七分钟。
  在白宇没买平衡车之前,朱一龙的平衡车仅限片场使用,白宇负责开车载朱一龙上下班,朱一龙则包了白宇的早饭。从白宇的平衡车到货的第一天,使用他人爱车练就一身车技的老司机白宇立即解放四轮换上两轮。白宇觉得驾驶平衡车比开车好玩多了,开车一脚油门空调还没凉就到达目的地,怎比得驾风火轮的少年啊你威武雄壮。
  而朱一龙无车可乘,却仍负责白宇的早饭。
  那天都是特调处的棚内戏,在化妆间白宇和朱一龙并排坐着任人摆布。假发片、修胡子,粉底、发胶、鬓角,上妆的过程也是入戏的过程。白宇隐约察觉朱一龙的气压低下去,又低下去,逐渐凝成身负千万钧眼中只一人的沈巍。
  白宇不禁想,沈巍那么好,不听劝阻去接触圣器的赵云澜啊,你会不会太不在意沈巍的感受。龙城人民固然重要,你自己也很重要啊赵云澜,你看,至少沈巍这样觉得。
  尽管如此,做足心理建设的白宇还是被沈巍吓到了。
  上午第一场戏,排戏却只排了走位,朱一龙根本不提对台词的事,也不肯看白宇。白宇屏住呼吸,自己默默背词,听龙哥和导演过度积极的沟通。
  “然后我上去就揪住赵云澜的领子,像这样可以吗?”白宇瞬间被提起来,屁股都离开了桌子。
  “导演你觉得这里沈巍是生气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白宇和赵云澜都没意见没意见。
  “导演我觉得如果用喊的很可能会破音,控不住的。还是声音压一些吧?压一些,嗯我也这么觉得。”沈大教授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开拍,白宇故作轻松说完台词,眼见着沈教授的眼睛捕捉到赵云澜脸上微小的变化,即刻紧张起来。赵云澜迟疑地擦着鼻血,沈巍几步冲过来外衣里衫胡乱抓把人提将起来。沈巍的眼镜太近眼睛太近鼻子太近嘴巴太近,太近,赵云澜气不敢喘试探着抬眼看过去,手一通乱擦想把鼻血擦掉。可沈巍的眼睛死死跟着他手上的血,越盯越气突然把他丢下走开,害赵云澜险些失去平衡。只听哐一声,原来是沈巍瞬间移到几步开外重重地砸向了——那是什么啊,我特调处有那样的铁柱子吗?
  还没等赵大处长反应过来,沈巍又拿着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往他脸上摁。赵处没有丝毫防备,一声哎闷死在手帕里,他不满地抢下手帕,故作气愤地翻了沈巍一眼,却自己乖乖擦鼻血。
  是,我又动圣器了怎么了。这血流得又不多,生的什么气嘛。
  唉,沈巍啊沈巍。 
  “Cut!”导演喊,“好过了准备下一场。”
  沈巍立即把白宇拿着的手帕夺下来。“我手重了吗?”朱一龙皱眉。
  “我不知道啊,你砸得手疼了?”白宇没心没肺笑开来,“来来来手给我,我看看手心红了没。”
  “我说我给你擦鼻血的时候!”似是有些恼。
  “那是当然!龙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多大力气!揉疼我了!”
  “……抱歉……”
  “哈哈哈哈逗你的!怎么可能。”
  “……”
  “哎对,龙哥用的什么香水,你手腕好香,手帕也香的。”
  “……咳,蔚蓝男士。”
  “哈哈哈哈这名字真好记……”
  “走,下一场了。”朱一龙低着头催促。
  而此时此刻,摄影棚中,近镜头下,白宇闻到身边萦绕的似有若无的木质香,看着朱一龙手里攥着一动不动的大幅表情包图片,想了很久。表情包上的赵云澜被提着领子,抬眼小心试探地看向沈巍。
  白宇没有看过这一集,他并不知道当时自己是这样一副夸张的委屈巴巴的样子。
  白宇笑了,他当时为什么要害怕沈巍啊。
  他看图说话随便写了三个字。
  而朱一龙又想了一会儿,才抱过白板开始写。
  龙哥也笑了,可龙哥又在笑什么。
  还有几幅表情包?好长的采访,时间不多了,不知还来不来得及赶回片场。
  其实刚才朱一龙看出白宇心里有事,主动表示可以先拍双人和白宇的单人,拍完放他走,再拍朱一龙自己的。白宇没有同意。
  正常顺序也挺好,最后拍双人就好。拍杂志照和拍剧是一样的,两人都进入状态后,彼此的情绪才有着力点。正如《镇魂》的拍摄,基本按故事的顺序拍,情感才更加连贯,也有助于演员塑造出人物的层次。
  这样想来,今天不先走是对的。
  毕竟《镇魂》快播完了,龙哥会越来越忙,以后见面的机会恐怕不多。

 

  坐车时间太久,一天仿佛被拉成两天,白宇马不停蹄赶回了《绅探》的片场。
  “导演不是准了你三整天的假么这都几点了还着急回来。”季晨刚下戏戏服没脱,白大褂走路带风,说话像机枪扫射。
  “啊?我没事了,想来赶赶戏。”白宇心不在焉,他并没有背好下一场的台词。
  “今天就没安排你的戏,也快收工了你回去歇着吧。”
  “是吗?我昨天夜里给导演微信,说下午能回来,他没回我,原来是没看见吗。”白宇往不远处灯光渐起处望,那里在紧锣密鼓准备下一场戏。
  “那就回去吧,我看你也怪累的。”
  “啊?不累不累,赶戏要紧。我去问问导演有没有合适的场可加……”这么远是不可能看到监视器前坐着的导演的,可是白宇依然徒劳地张望着,有些无解的烦躁。
  “白宇你……”季晨玩味地笑着,“你请假是录快本去了对吧?”
  “嗯。”采排、录制,还有直播、访谈、拍摄。
  “不是自己吧?和去年同组的那谁,你龙哥?”
  “嗯,怎么了?季老师认识我龙哥吗?”
  “谁?朱一龙?不认识,可能见过一次的学弟。”季晨笑得愈发怪异。
  “那季老师是……”
  “没事白宇你回去吧。休息一下好好调整一下状态。”
  “我还是想……”
  “你别想了,你现在状态不对。”季晨爽利打断,“加场的事我去问导演看小尤还愿不愿意加。小姑娘那边没问题我再联系你。”
  白宇没去想为什么加场非要跟小尤演。
  他回到酒店,洗完澡。不想吃东西,睡不着。微信有几条群消息,不想回。
  白宇翻身下床,拿着台词本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竟有月光倾泄。清冷明澈,银辉朗照大地,也不吝惜地洒入这一方斗室。
  千江有水,白宇心中陡然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记住你的情绪。”忘记是哪位老师这样讲过,“控制你的意识,调动能够帮助你创造角色的、过去曾体验过的感情或激情的记忆,释放到你的表演里。讲这些理论的大话你们都不爱听,等你们自己多去演戏就懂了,无非那句老话,真听真看真感受。”
  现在可能是日常生活中少有的灵感时刻。白宇索性坐到地上,把剧本丢开,仰头望着月亮,很用心地揣摩着情绪,记住它。
  最终决定给它起名为“怅然”,封存在2018年7月4日夜。
  并不想去深究这份浓郁的怅然感由何而来。

 



  朱一龙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见过白宇。
  尽管这既没什么值得数的,也没有继续数下去的必要和可能。
  今天早饭前,白宇发给朱一龙几张表情包。都是手舞足蹈的毛猴,飞奔到模糊,配字分别为“终于放假了”、“来啊!快活啊!”和“今天也是如此英俊”。于是朱一龙能够将日期数得这样清楚:男一号白宇被恩准出来放风,距离上次快本和芭莎的拍摄刚好过了一整个星期。
  当时朱一龙想回复问“今天有时间休息吗?”打好字又删掉了,改发一张白宇直播的表情包“本玫瑰花刺要来扎你了”,白宇回了一张沈巍的“我不是,我没有”。朱一龙从收藏的表情包中挑挑拣拣,选了一张小澜澜的“冲鸭!”,白宇没有再回。
  拍摄中的男一号没有休息日。除了不用遭受反季节拍摄的痛苦,不开工的工作日跑宣传做访谈,往往更累。白宇今天要辗转几处,单是朱一龙知道的自己昨天拍完白宇还没拍的,就有两家工作室一起接下的饮料推广和新浪专访,好像晚上白宇还有个淘宝的直播。
  相对来讲,男二号朱一龙要清闲许多。得益于前天的坚持,原定在今天上午的饮料广告改到昨天下午采访完拍掉。而今天只有下午一场外景戏,通告单上开始时间是三点。以剧组的节奏,三点再去候场都来得及。
  也就是说,朱一龙有整整一个上午可以用来挥霍。
  朱一龙知道这个上午是大家特地排出来让他休息的。可是他的生物钟准到可怕,总在闹钟响之前醒过来,没有睡懒觉的需要。
  天气晴好,朱一龙很想晒晒太阳,可这些天粉丝跟车太严重。去哪都危险。粉丝总要跟车,那只好不出门。于是他抱着好久没吃鸡的想法把电脑从休眠中唤醒,却发现没有一个好友在线。朱一龙从不随机混排,四人凑不齐是常事,现在连双排的人都没有,确实失了玩游戏的兴趣。白宇估计杀青前都不可能了,这家伙上次吃鸡还是一个月前一起做直播。给彭冠英发了条微信也不回。也对,谁工作日的上午打游戏呢。朱一龙认命,离开电脑拿出手机。
  朱一龙轻车熟路,点开微博搜索栏历史搜索的“白宇”,没等刷新出内容就点了“实时”,表情包和精修图,以及各种文采斐然的夸赞,间杂更多的是粉丝们带超话标志的固定格式转发模板,批量转发某官方新出的什么人气活动。飞速翻了好几屏,这回没看到骂白宇的,朱一龙放心地切回“综合”。
  这时朱一龙看到一条视频配了满屏的叹号,仿佛听得见粉丝冲破屏幕声嘶力竭的嚎叫。
  “啊啊啊啊!!!章远啊啊啊!!!!我不允许有人没见过这样的白宇哥哥啊啊啊!!!!这是什么偶像剧的相遇桥段啊啊啊啊啊!!!!”
  现在的粉丝都好霸道,我只看过你们白宇哥哥这部戏的初版定装照,算见过吗,允许我吗。朱一龙点开视频。
  女主在公交车上阻止了扒手行窃故被威胁,有位格子衬衫的高大男生走过来,不动声色为她解围。朱一龙看得很仔细,一直在猜测镜头给男主特写的时机,会是怎样梦幻的亮相。没想到女主并未追下车,男主最后只有一个中景的侧颜——却是画面最明亮的所在,那位男生是不太像白宇的白宇。
  朱一龙去年曾和白宇聊过,白宇下部戏合作的小姑娘是他湖北老乡,有作品朱一龙还看过,可他现在就是想不起她叫什么,自己看过的又是什么。朱一龙不服输,点了重播,直到看到白宇下车时一晃而过的侧脸,才发觉再度被镜头的叙事性带动,视线持续关注男主而忘了看女主。朱一龙退掉微博点开浏览器想查,然而无谓的胜负欲统治了他,他一定要自己想起来这位白宇的中戏学妹是谁,于是回微博又又又看了一遍。
  朱一龙反复几次,某次已将“忽而今夏”输到搜索框里,也点开过微信想直接问白宇,最后却还是试图战胜名为遗忘的假想敌,拖一遍视频,直到白宇的侧脸出现。
  实在没有印象,什么都想不起。朱一龙暂时放弃,点开搜索栏打算搜一下自己。忽然想到现在的实时必定被“泡泡龙”刷屏,没什么有效信息,便果断退出了微博。
  朱一龙放下手机,一时枯坐。终于拿起最近在看的书。
  是一部很厚的小说。故事很长,人物很多,像锦簇繁杂的花朵交织成的宇宙。
  他潜往这言语所能照明的宇宙,那可能和不可能的使人沉迷。

 

  直到上大学学了表演,朱一龙对自己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才确定自己对“观察世界”拥有非比寻常的兴趣。
  童年时期,他砸过别家的玻璃,偷过果园的蜜桃,骑车差点摔破相,是个很淘的小子。但回想起来,最喜欢的娱乐竟是“观察世界”。跑够了笑累了,与玩伴告别后归家前,珍惜片刻独处的时光。倾听风过处水杉婆娑如海的声响,遥望人汇处气流聚散来去的熙攘。
  而工作后,朱一龙每天都在观察世界、感受世界,轻易把自己填满,极少再去扮演纯粹的旁观者。有一次,他偶然推开影视基地附近的玩具店的大门,买了两只蚂蚁。配套的塑料盒中盛着天蓝色的半透明胶质,据说里面有可供蚂蚁生存的营养物质和水分。细腰长角的蚂蚁在盒中安家,把凝胶当作“土”刨开来,挖下去,一粒粒搬运到“地面”,堆起颗粒的小山,挖出纵横交错的甬道,像悬浮的空中楼阁。
  后来他的蚂蚁都死了。朱一龙找到书看,书上说这样养的蚂蚁没有社群,工蚁缺少蚁后的信息素,寿命会大大降低,凝胶本身也有一定的毒性。若想要长期饲养蚂蚁,种类、环境、食物、繁育,都有许多学问。蚂蚁不是伴侣动物,养来为了满足个人的观察爱好,让家人朋友代养就失去意义了,朱一龙没有继续他的蚂蚁饲养事业。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观察。
  观察棚内整齐的陈设和崭新的道具,橙子被切开时挤压渗出的果汁,台词本贴的便笺条上细密的划痕。
  观察白宇。
  白宇是一位优秀的演员,与他合作会让人感到表演确实十分有趣。
  他总是有很多想法。龙哥你觉得这里我这样好不好,龙哥你感觉我那里那样对不对。哥哥哥哥,你演戏真稳,不用再排了吧,咱们直接上。
  更多时候,他根本不同你商量,只给一个眼神,就抛出新的东西。表情动作甚至台词,什么都可以即兴。
  为了接住白宇抛来的戏,朱一龙不得不陷入对白宇的观察,此后也不甘示弱抛戏给白宇。虽然很多戏注定无法剪入正片,甚至有些当场就被导演否决,可这难道不正是表演的乐趣所在吗?电视剧演员在真实布景中进行逼真的表演,而戏剧演员可以在舞台的一方天地,依赖与对手的交流,完成角色的创造。朱一龙毕业后就再没有演过话剧了,创造角色的感觉令人怀念。
  看得出小白也享受拍戏的过程,明知有些内容或许连花絮都无法收入,他却仍撒欢般玩着。
  有一回对词,赵云澜现场改词,恬不知耻地让沈巍嫁入特调处。朱一龙作为沈巍感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下被明目张胆地调戏了,错愕的笑停在脸上,耳朵再度发热变红,引得片场原著十级的工作人员们欢声笑语纷纷不绝。或许沈巍应当有些气恼,可每每看到白宇把眼睛笑弯,整个人洋溢着你快乐吗我很快乐的感染力,朱一龙也不由得跟着笑起来。由他闹吧,朱一龙喜欢看他仰起头笑俯下身笑,喜欢看他筋骨分明的脖颈和浑然饱满的枕骨,也愿意与他幼稚地蹭来打去。至于那个苦大仇深的沈巍,不是在生气就是在担心要么在自残的沈巍,他可以去戏里发泄克制的情绪。
  好在戏里的沈巍也会因赵云澜而愉悦。在沈巍的身份暴露前,他以退为进让林静拿自己做实验,赵去澜忍不住靠近看,不经意间已凑到平躺的沈巍脸前。朱一龙有意迟了几秒,感到白宇的呼吸越来越近,近到突破私人距离近入亲密距离,才忽然睁开双眼,还冒出一句剧本上没有的台词“你干什么”,给了几分质问的语气。白宇猝不及防闪开,尔后赵云澜欲盖弥彰地抬手,假装整理头发,又僵硬地收下去,眼神闪烁顾盼左右,鼻子轻轻皱起来,像偷吃鱼干被抓现行理不直气也壮的猫,很是可爱。
  朱一龙很开心,那场戏结束后白宇四处吹捧他龙哥的身材他龙哥的肌肉。后来排戏对台词,白宇不止一次肆无忌惮往他龙哥的上臂摸来捏去,仿佛在场的工作人员都瞎。朱一龙旁若无人绷起来给他捏,顺便对白宇的小细胳膊上下其手,照高雨儿的话就是“当我们瞎还是想把我们闪瞎”。
  朱一龙对这种打趣习以为常,云淡风轻。
  “祝红!祝红……”白宇又在说“梦话”了。
  绕是朱一龙再风轻云淡,也架不住白宇闹个没完,立刻被祝红二字气到发笑。白宇这小孩,棚内高温盖着外套,仍是不安生。沈巍脸色一变动了真怒,扬手把刚给赵云澜披上的爱心保暖外套掀飞,可转念又怕浅眠的赵云澜醒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哎哎哎一会儿不能这么演哦,不行的不行的。”导演连忙制止。
  我们都知道不行的。然而朱一龙和白宇谁都没有说话,白宇连眼睛都没睁,慵懒地嗯了一声表示听到。说是“嗯”,气声从鼻子出来更像是“哼”,如同梦里无意识的呓语。以至于朱一龙有那么一霎,怀疑白宇是真的睡着了,那几声祝红,是白宇梦到赵云澜误入祝红清梦。
  而谁知白宇做过什么梦,又会不会真的梦到赵云澜和沈巍。
  有些事思来想去理不清,只会把自己绕晕,不如不想。
  沈巍缓缓从沙发上起来,伴着沉闷的皮革摩擦声仔细观察赵云澜,确保他并没有受到沙发形变的影响。
  沈巍轻手轻脚走远,想去给赵云澜切个橙子。
 
  朱一龙从酒店点的送至房间的午饭套餐,水果里有切得像兔耳的橙瓣,配的饮料好巧不巧来自昨天刚拍完的广告。朱一龙照例吃到见底喝到空瓶,现在已经被酸得失去味觉。
  有一条微信消息,朱一龙呲牙点开。
  “我话真的很多吗?”是白宇发的文字,跟上“巍屈巴巴”的表情包,紧接一张“我错了,下次还敢”。
  你话多不多还用我说吗。小白又胡思乱想什么了突然这样问。
  “巍巍没有,巍巍不知道”,朱一龙找不到最贴切的表情,拿这张将就一下。
  白宇发了条语音,“我是说真的龙哥,B站的采访说我话唠。真的很明显吗?会有点烦吗?”
  没等朱一龙回答,又一条语音,“是不是我之前的采访说错过什么?”
  朱一龙想都没想语音过去,“怎么会烦”,又文字补了句,“没有,你说的都很好。”
  微信上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又消失,显示又消失,久到朱一龙以为白宇不会再回复了,却来了简短的语音。
  “龙哥,新浪的记者怎么样啊。”
  朱一龙回了文字,“很专业,会有比较犀利的问题,我们聊了很多。”
  白宇秒回语音,“谁?你说谁?聊了很多?哈,哈哈哈!”
  朱一龙直接黑袍使表情伺候,“是你小澜孩飘了还是我斩魂使拿不动刀了”。
  白宇回敬一张特调处长,“我错了,下次还敢”。
  表情包上的特调处长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小动物般无辜委屈,配上好笑的文字却显得特倔强。
  自从拍完芭莎,白宇就爱上了这张被提着领子的赵云澜,每天都要发几次,朱一龙见一次笑一次。在工作以外,白宇这人真的很幼稚,知道什么新鲜的段子就要反复说,每次都像第一次听说、第一次对别人讲那样新奇快乐,总也说不腻。他自在率真,面对所有人都有一样的热情和坦诚,跟小孩没两样。
  可是有时,朱一龙又能从幼稚的重复中嗅到一丝白宇难以言喻的距离感,或许这也有点像对成人世界未卸心防的孩子,不擅长也不愿意向他人表达确切的想法。否则单说白宇在一切访谈中坚称“龙哥高冷”此事,朱一龙就不可释怀。白宇你良心不会痛吗?我高冷?你要对几家媒体说几遍?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朱一龙高冷。再说了,我们认识第二天开拍第一天才第二次见面,就能说能闹能开玩笑了,还要怎样你才觉得我不高冷?
  后来朱一龙在再三的不忿中想通了症结所在,他朱一龙的性格原本就是“没性格”。在无数角色的无数人生中穿行,他几已无法追溯何为自己的“性格”。难为白宇,接受的每家采访必问“概括一下合作演员朱一龙的性格”,只好祭出“高冷”二字奠定朱一龙没性格的基调。
  而朱一龙不喜欢重复,回答同样的问题也喜欢给出不同的答案。况且白宇本来就简单通透,外形与性格、表象与本质,都像优秀剧本塑造的可爱人物一般,因富于明确的冲突而易于总结。外热内冷不太对,外刚内柔也差一点,某次福至心灵想到的“外憨内秀”最贴他,不记得是从书中读到还是哪里的台词。
  难怪朱一龙喜欢观察白宇。白宇可以在戏里开合自如,在聚光灯下大方敏捷,却会在片场躺椅上小憇时防御地抱紧双臂,熟睡的侧颜又是安恬舒展的,整个人矛盾而和谐,像……
  “龙哥。龙哥?”
  一阵微风拂过,朱一龙手上捧在此页良久未动的剧本被轻轻翻起,飞页滑下来。
  世界原来如此嘈杂。
  “龙哥,飞页掉了。”邓伦帮朱一龙捡起被吹远的飞页。
  “谢谢。”
  又是一阵短暂的疾风,不远处桌上几张通告单飞上天空,久久盘旋不落。此情此景异常熟悉,朱一龙脑中陡然升起一段歌声。
  这夜的风儿吹,吹得心痒痒,我的情郎。
  六年前,他看过一场话剧,在印象最深的那场戏里,女主角将撕碎的纸片洒入风中,伴着纯情袒荡的高歌。
  两年前,他旅行归国,赶上这部话剧改编的电影在院线的最后一场放映,得以再次听到这首歌。
  风停了。
  万里无云,今夜月色必会皎白明澈。
  朱一龙决定,晚上收工后,好好练练吉他。

 

 

TBC-  

 

 

 再次强调本文全部为虚构。电脑后台网页开着微博会导致星饭团显示持续在线,是我的猜测。
 首次尝试这么细的心理描写,好难。嵌了些弗罗伊德的东西,尽力把两人心理写得很不一样。第一更是环状结构,这一更的两章时间往前走了,仍做了一些用词上细碎的呼应。虽然写得不好看,但我努力过了(。
 蔚蓝男士是香奈尔一款木质香淡男香,前调清新自由,中调温文尔雅却我行我素,尾调深邃细腻,私以为很像不同层次的沈巍。也适合演员朱一龙。
 说来也巧,十多天前好不容易有时间写,刚要写到季晨老师就听到星饭团告诉我白宇发博了,接着我打开看了30s季老师耍蛇之后刷了两集沙海……北电男误我!
 最后诚挚推荐季晨老师正在热播的网剧《沙海》,卜冠今老师参演的电影《驴得水》,邓伦老师参演的电视剧《白鹿原》。以及金宇澄先生的小说《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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